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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珠为媒
2010-09-07 02:03:23 来源: 作者:刘鉴强 【 】 浏览:169次 评论:0

1994年,当一个女人让耿登丹巴做不成和尚时,另一个女人闯入嘎玛的生活,
使他不得不挑战深爱的家族传统。这个女子来自“天珠之家”。
在西宁的“大十字”街口,骑自行车的嘎玛碰到一位姓张的西宁人。老张知
道嘎玛喜欢天珠,对他说:“有个好看的天珠,你要不要?”
嘎玛跟他来到一个店里。一个刻印章的汉人拿出一只三眼天珠,上面有三个
眼形弧圈。三眼天珠比较贵重,嘎玛看一眼,果是上品,不禁喜形于色,拍掌大
声赞美:“啊呀,太漂亮了!太好看了!”
两个汉人有点吃惊,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买主。买主一般用不屑的眼光瞟着
货物,挑剔来挑剔去,这也不好,那也太差,然后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压低价
格。
嘎玛兴冲冲地问:“多少钱?”
老张迟疑地说:“你出个价吧。” 他们买时花了800元,两人期望2000元出手。
“两万卖不卖?”
两个人有点迟钝,“两万好不好?”嘎玛大声说,“我再给你中价费5000。”
他对老张说。
“你是真的?”两个人问。
“当然真的。”嘎玛说。
“好好好好好!”两人缓过神来,连声答应。
嘎玛没钱,去塔尔寺找朋友借了25000元。那老张在这笔生意上发了财,从
此不去单位上班,天天乐颠颠地找天珠。
在90年代的最初几年,嘎玛闻着羊毛和羊皮的味道,从西藏跟到青海。但生
意并不顺利,在藏北做羊绒生意赚的十万元,除了一部分拿回老家买了《甘珠尔》,
其他几万块被家乡人借去买羊绒,但羊绒价格持续下跌,老乡们血本无归。对嘎
玛来说,这个时候讨债是无法想像的龌龊事,他只好两手空空,从头再来,好在
他永远不怕。
我后来问他:“你为什么出价那么高?你那时候没钱,明知道给2000块他们
就卖的!”
嘎玛说:“那天珠太好了!就是值那么多钱嘛。”
“你太笨了,再值,也不用多花那么多钱。”
嘎玛笑笑说:“我不会讲价嘛,再说,让人家挣点有什么不好?”
他的逻辑就这么简单。嘎玛出高价,尽量让卖主有足够赢利,大家都高兴,
当然他不是真的傻瓜,他相信自己能以更高价卖出。他短短几年已成为天珠方面
的行家,质量好坏一眼便知,不会看走了眼,而且他比别人有更通畅的销售渠道。
此时台湾兴起天珠热,但藏人并不知情。有些台湾人来藏区收购,价格极低,
有的几百块钱一个,带到台湾后,价格像放风筝般扶摇直上。嘎玛曾帮一个台湾
人买了一些,那台湾人发了财,立即将其老板带来与嘎玛合作,嘎玛因此知道台
湾的市场价格。
嘎玛的诚实获得别人的信任,那个台湾老板将200多万交给他。1994年7月,
嘎玛与几个伙伴用白布袋子装着300万现金到青海玉树州收购天珠。离家六年,
他从未脱过藏装,夏天天热也不脱,藏装大咧咧穿在身上,大肚皮时不时露将出
来,一幅邋遢样子。
三年之前他来过玉树。50年代末他的喇嘛爷爷被抓后,他的女儿嫁到了玉树。
嘎玛希望找到这位姑姑和她的孩子们,听说他们很穷,而他有信心帮助他们。他
到玉树时已是半夜,玉树州府结古镇一片漆黑,他在街上摸黑乱碰,刚好遇到一
个小伙子,他赶紧问:“这里有没有住的地方?”
那小伙子热情地说:“我送你去。”他把嘎玛带到玉树招待所,安顿下后又带
他去餐馆,敲开门,让老板做面条给嘎玛吃。第二天一早嘎玛就找到了姑姑一家,
他想再找那个帮他的小伙子,却不知道那人在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三年后的今天,嘎玛又要来玉树了,他从西宁一路向南,一如文成公主当年
前往拉萨——跨过日月山,经过倒淌河。日月山只有海拔3500米,山口左右各有
一座小山包,日亭与月亭分立其上。因山为红色,古代称为“赤岭”。赤岭曾是
唐王朝与吐番的分界线,传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经过此地,站在日月山顶回望家
乡,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取出日月宝镜观看,繁华的长安城出现在镜中。文成公
主悲喜交加,将日月宝境抛下赤岭,宝镜变成了碧波万顷的青海湖,她的泪水汇
成了涓涓倒淌河。后人为纪念她,把赤岭改称日月山。
嘎玛跨阿尼玛卿山,到花石峡,抵玛多县,从山路上俯瞰谷地,有数不清的
大小湖泊,如星星闪亮在夜空,路边的“星星海”因此而名。往西就是黄河的源
头之一扎陵湖、鄂陵湖,碧绿的湖水漫延在海拔4300米的荒野上。松赞干布就是
在这湖边安营扎寨,迎接文成公主。
嘎玛驶过黄河源头的一座桥,那被称为“黄河第一桥”。这一段路上藏原羚
飞奔跳跃,藏野驴悠闲踱步,狐狸和狼忽隐忽现,雄鹰昂立路边的电线杆上,等
着倒霉的鼠兔,并傲慢地看着汽车玻璃后那一张张人类的脸。嘎玛慢慢盘旋着登
上海拔4824米的巴颜喀拉山口,山口那边就是玉树,再跨过通天河就是结古镇了。
嘎玛心胸舒展,路边闪过的每只动物,都令他像看到老友般高兴,这荒凉的高原,
让他宁静愉悦。
与青藏线、川藏线、滇藏线一样,这条从西宁到玉树的路是进出藏区的主要
道路之一,是“唐蕃古道”的一部分。从西宁到玉树长800公里,险峻,破败,
孤单,集大自然的美丽与荒蛮于一身,承载着人们的希望与幸福,也见证了许多
悲苦伤痛。沿着这条道路,少年扎多远赴西宁求学,钻出帐篷进入城市,又沿这
条道路从城市回到家乡。后来他陪索南达杰一遍遍地从此进入可可西里,就在
1994年,嘎玛再次进入玉树的这一年,索南达杰再没能踏上这条回家的路。
它也是这本书的开启之路。我第一次进入青藏高原就是因着它的指引,但它
对我并不友好,事故连续不断:坏车、推车、差点掉入悬崖、挖车时被冷雨淋得
湿透、车陷进河里……我和扎多与这条路搏斗了两天之后,终于在玉树草原深处
的澜沧江源头见到了嘎玛和仁青。他们远来参加一个赛马会。然后,这条神奇的
路开始无限延长,纵横交错,如一把飞梭将我带着在藏区飞翔,慢慢织成这本书。
在1994年,这条路对嘎玛来说尤为重要?他走向玉树,而他生命中的女人也
走在同一条路上。这个女人将带给他爱情,同时令他反叛家族传统,打碎心里的
宁静。
19岁的珍嘎,这个在陕西当话务兵的玉树姑娘,正哼着歌儿兴冲冲回家休假。
玉树州许多青年公子哥盼着她回来,许多人在梦里将她娶回家。她是这里最吸引
人的姑娘,并不仅仅因为她的父亲是活佛和副州长,生活似乎特别青睐她,将一
切美好的东西赐给她:个子高挑,优雅漂亮;她受过中等教育,这在玉树女孩中
并不多见;她当兵见过世面,普通话说得好,浑身上下带着外面的“洋派”;她
能歌善舞,性格开朗,天真烂漫,动不动开怀大笑,人们喜欢与她相处。而这一
切没令她失去朴实、谦逊和诚实的品格。
妈妈见女儿回来,欢喜地说:“你这次回家可能有好事呢,昨晚我做了一个
梦,梦见路上有很多牛粪,你坐的车都开不过来。”在藏人心中,梦见牛粪是好
兆头。
1994年7月25日,玉树州召开第一届康巴艺术节。这个艺术节后来轮流在青
海玉树、西藏昌都、云南德钦和四川甘孜等康巴地方举办。所谓艺术节,就是更
大规模的康巴藏人传统赛马会,有赛马、说唱比赛、摔跤、法会和商业活动。嘎
玛到玉树时,正赶上这个节日。
当地公安局除了维持治安,还组织游人射击游乐,只要出钱,想打多少打多
少,这是公安局赚钱的小勾当。嘎玛不喜欢枪,爷爷教导他们不可接近枪支,但
几个伙伴想玩,嘎玛也不好坏了大家的兴致,只好买几千发子弹让他们尽兴。
一个打枪的女子引起嘎玛的注意,她个子高高,身穿军装,笑语嫣然,但持
起半自动步枪来英武有力,持枪、装弹、射击,如行云流水,将一班男人比得很
没面子。这女子正是珍嘎,她二哥是组织射击的警察,她想射多少射多少,正合
了她豪爽的性子。
在嘎玛心中,女人是不可动枪的,“这女孩子又漂亮,又奇怪。”他想。他经
常带着近代学者更敦群培的书研读,书中有赞美一个女人的诗句:
她的两眼像两杯波斯美酒
她的面颊似克什米尔苹果
她的发辫犹如蜿蜒的神龙
如果这诗句一定要用到哪个女子身上,那么,眼前这个女子最合适。
但嘎玛不是盯着女人看的男人,再美的女人跟他也没关系,他是有妻子的人,
虽然他与那妻子从未有过感情,有过接触。他转过头对伙伴们喊:“你们把子弹
打光!”他可不想让他们把子弹带回家,那样小鸟和动物会遭殃的。
珍嘎也看到这个男人,他高高的,如一头牦牛站在一群羊中,脸盘很大很白,
“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那么白?”珍嘎嘀咕。唉呀,他还在头上盘着一条大辫
子,那是典型的农村人装束,“真土啊。”珍嘎心里呵呵地乐。不过她不得不承认,
这个大个子长得还不算难看,倒有几分康巴人的英雄气魄。
珍嘎在赛马会上玩了个痛快,早把那又怪又土的农村人忘了个干净,等回到
家,一进门,迎面就是那大个子农村人!
嘎玛正与珍嘎的妈妈谈生意。珍嘎父亲当上副州长没多久,刚从乡下搬来结
古镇,没有房子,妈妈想卖掉几颗天珠建一所房子。嘎玛闻风而至,他早听说这
家人出身高贵,有许多祖上传下来的天珠。他不讨价还价,一出口就给大价钱,
珍嘎妈妈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母亲虑事周全,严厉果断,处理这样的俗事,丈夫便由着她,当她与嘎玛谈
着生意时,她的丈夫和儿子们站在一边,不发一言。
嘎玛觉得这家人的长子很面熟。珍嘎的大哥才仁嘎娃早就看出,嘎玛就是三
年前那个夜里闯来玉树的人,他当年帮助了嘎玛,只是嘎玛现在匆忙间认不出来,
大哥也不说破。
他们谈成了几个买卖,妈妈心情愉快,“这个商人有点傻。”她想。珍嘎也觉
得这个商人厚道,给的价高,而且老老实实,不像别的商人巧舌如簧,只是他自
始至终没看过自己一眼,这让珍嘎觉得好奇,她早已习惯了男人们盯着她,这个
大个子农村人有点不一样。
买卖谈到最后,珍嘎心里“咯噔”一声,吓了一跳,因为妈妈从颈上拿出一
只天珠,那是全家一直珍藏的。“你要这个吗?”妈妈问嘎玛。
那是一颗“四天地”,嘎玛知道是珍品,心中喜欢,立即出价五万五。妈妈
同意了,除了这个傻大个儿,天下再没人出这个高价了。
妈妈从颈上解那只天珠,珍嘎跑上来拉住妈妈的手,着急地说:“妈妈,你
真的要卖吗?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啊,你说过这是我们家的财富,为什么要卖
掉?”
妈妈说:“你别管。”
珍嘎的哥哥们站在一边看着,谁也不插言,可珍嘎紧紧攥住妈妈的手,眼泪
含在眼里,哀求道:“妈妈,不要卖嘛,你不是说这是我们的传家宝吗?”
“我决定了,你放手。”妈妈说。
“妈妈,不要卖嘛,求求你。”珍嘎的手握得更紧。
嘎玛惊讶地看着这个姑娘,他听说这家人由母亲做主,在讨价还价时,其他
人不说话,这个女儿却敢做敢为。
母亲发怒了,冲女儿大声说:“快放手,听话!”小孩子家哪知道家里缺钱?
这是一桩好买卖,她可不想错过。
珍嘎眼泪流下来,却不哭,手还是牢牢握着:“妈妈,你真的不能卖啊,这
是我爷爷传下来的。”
嘎玛忽然同情起这个姑娘,在一旁打圆场道:“你别难受嘛,我再多给500块。”
珍嘎不理他,抓着妈妈的手,脸涨得通红,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这个女孩子太特别了!”嘎玛想。
三年之后,嘎玛得到了“天珠之家”的这个姑娘。与她相比,所有天珠黯然
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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