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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入者:admin | 时间:2010-06-24 16:15:42
| 浏览:330次 | 来源:【文章小说】 | 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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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里新转来一个小男生,叫祈翔,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像只可爱彻底纯白彻底的波斯猫。 我坐在台下,眼睛跳过从敞开的门板上爬进来的太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而他的视线越过我的头项停在端坐于后排的丹慧身上。 老实说那个时候的丹慧长得一点都不可爱,面色蜡黄蜡黄的,像少吃少喝的样子,头发还很不争气的纠结成一团,远远望去就像用干枯的稻草堆成的不算精致的鸟窝。但是她穿在身上的裙子却永远都是那么花枝招展,像不同蝴蝶的翅膀,很是招摇,肆无忌惮的让人不能忽视。 老师叫祈翔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他第一个走向丹慧,说:我可以和你坐一起吗?丹慧拍拍小凳子:坐吧,坐吧。还用眼角余光羞涩的朝我投来一撇。 总是这样,只要和她有关系的任何事情到头来都会莫名其妙的跟我扯上一点什么。原因就是我比她大三个月,发育得比她好,看起来很强壮似乎能起到保护作用的样子。再来追塑到家族史上还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以至于每次过节我去她家拜年她爸爸总会对我不厌其烦的嘱咐:小喻呀,你是姐姐,不管何时何地都要照顾好妹妹。然后给我五块或十块压岁钱,我郑重接过,像接受一桩生意的定金,满脸庄重。哪怕事后对她有了小小成见也不能表露,好比现在。 是的,我不喜欢她跟祈翔坐在一起,多不搭调呀,就像一根狗尾巴草装饰在晶莹细致的青瓷瓶里。可是还要做作的给她一个微笑。以至于很多年后,每当我回想起那天的阳光,总觉得刺眼。 后来,他们两个就理所当然的腻在一起,平日里两个人的游戏,因为祈翔的不期而至,成了势必要落单一个的纠缠。 我是想离开的,跟他们站成一条直线,我在这头,而他们,在那头。不管坐着或站着,只要能够观望到他们的幸福就好。并不是这样亦步亦趋的跟随,拼成一个怪异的三角形,定点永远是丹慧。 她有什么好?学习不怎么样,长相不怎么样,还处处表现得像个童养媳,超级没个性。我是因为拿了她爸爸的钱跟一份名义上的责任才一直迁就她的,而祈翔呢? 或许,他是因她的外貌误以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吧。后来我听说,祈翔是因为爸爸妈妈闹离婚才暂住到外婆家来的。他看丹慧那么瘦,那么弱,便以为她也是生活在一个不算太好的家庭里,等他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一切都已经不重要。 后来祈翔还是被他妈妈接走了,据说他爸爸跟妈妈商定好了协议。而我,依然把丹慧圈在身边,依然在每次过年的时候庄重的从她爸爸手里接过那分量十足的五块或十块钱,直到一年以后。 (二) 小村子里的秋天,被沉甸甸的麦穗压着到了。丹慧还是一样的不争气,身子不见动静,大脑也不长进,升初中时,她进了一所二流学校。而我,则一个人,落寞的走进乡重点一中,也就是打那一年起,我不在到年初二时从她爸爸手里接过半毛钱。 认识了新的同学,新的朋友,只是没办法跟他们亲近,很多时候,我会在自习课前,趴在窗台上想起祈翔和丹慧,很想。 一个月后,学校终于放例假,丹慧来找我,她还是一样的花枝招展,不过,勤快了许多。拿着作业本问东问西,走时还带走了我的练习薄。 期间,聊起祈翔。 她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要是他还在,一定会和你进同一所学校。 这点,我是不怀疑的,虽然他总是表现出很调皮的样子,但是,成绩却要命的好。也是因为这样,由此,我对他有了莫名其妙的念头:他应该是跟我同一类的,至少不应该亲近丹慧过于亲近我。 可是,他就是对我视而不见。想到此,我遥遥头:不一定。 丹慧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那所学校没有你。 她笑,大笑:林小喻,想不到你思想这么早熟,搞不懂成绩为什么还那么好。 我也笑,很不优雅,露出极白牙齿:有什么奇怪的?每一个人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自己的喜好,就像三岁的小孩子知道他喜不喜欢这种玩具。而我,当然也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位同学。 “那么,你是喜欢祈翔喽?”丹慧问,提高了音调的曲线。我不理会她的调侃,慢慢收拾书本,说:这种喜欢随着你音调的提高也跟着变味了,变味了的喜欢,已不再是喜欢,不提也罢。 她愣住,若有所失,稍后笑起来:小喻,有的时候我很羡慕你。然后站起来,踮起脚尖,动作优美得像芭蕾舞演员。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她,这小妮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清瘦的身影在我眼里跳动,她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下次再来找你。你们这什么破学校,一个月才能放两天假。随后握紧拳头:回油啊,好好滴。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第三年,毕业了,临近开学的时候,丹慧跑到我家里来狠狠哭了一通。她的哭声实在太大,我捂住耳朵不由对她目瞪口呆,然后发现她擦着眼泪对我目瞪口呆。 她问我:你为什么不哭? 我问他:我为什么要哭? 她说:你考上了重点高中却不能去读难道不难过么? 谁说我不难过?可是哭了就能去吗?丹慧,你又为什么哭,还一点面子都不留。 她一边往我身上擦鼻涕一边很委屈的说:我哭我考不上呀。 我很惊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呀。 而她却说,就是不是第一次才哭嘛。小喻,从小到大都考了这么多次,我都不能如愿,你说丢不丢脸嘛。 丹慧,我是以为你已经习惯了的。 (三) 接下来,丹慧还是去了学校,一所二流高中。而我,则去市里参加一个短期培训,选修文秘班,一年后,怀揣学校的推荐信,在市里一家小公司安安分分做一名小文员。 次年夏天,我回过一次家,见到了丹慧,她变了很多,几乎是脱胎换骨。不再穿花花绿绿的裙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淡蓝无肩短袖,黑色牛仔裤配细跟白底凉鞋,头发还拉得顺直,飘逸的垂在脑后,像压满岩石的海澡。 我去找她,问:你还好吗? 她说:不知道,做为一名学生,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不回话,眼睛留在窗外群山上不去看她。很久,她又问:你呢?怎么样? 我笑笑:也就这样了。 然后,都沉默下来。房间的DVD里放着杨玉莹的《粉红色的回忆》,甜腻腻的情歌像蜂蜜水,顺着干净的木地板向外流淌。可能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有点卡:夏天夏天……悄悄过去依然怀念你,你一言一语都叫我回忆,就在……就……在秋天的梦里我……又忆见你,总是不……能忘记……你。 它每卡一次我的眉头便皱一下,最后丹慧取笑我是不是“不能把你忘记”?我骂她故装情圣,然后都笑起来,她说:是真的,我开始怀念那段逝去的光阴了。我附合她:是啊,时间过得那么快,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孩子。 然后开始追忆一些往事,没心没肺的笑,都故意避开小学时代。最后终于无话可说,丹慧狠下心问我:小喻,你恨伯父伯母吗? 我别过脸去,声音幽幽从山的那一边传来:无所谓恨与不恨,虽然他们没有尽力,但是,做的也够多的了。 丹慧握住我的手,拇指在我的手背上磨擦,很用力,另我感到微微的疼痛,她说:小喻,优秀如你,不一定非得读书才有出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是最发光的那一个。 我说:是啊,不如你送我一个几千瓦的电筒,想不亮都不行啊。 她却很严肃的说:小喻姐,相信我,你是最优秀的。 然后我就愣住了,这么多年来,丹慧第一次唤我叫“姐”,心里就有了小小的感动。我也握住她的手,说:谢谢妹子的安慰,姐没事。 她说:我知道,即使有事你也不会说出来,这些年,你让我很多,可是,唯独关心你的机会却没有让给我。 我说你想多了,还是好好静下心来学习吧。她说是呀是呀,我功课那么忙,哪有时间关心你呢。 然后又笑了,在轻佻的笑声里,一头载沉进青春的河流里,不能醒来。 (四) 接下来,四年又过去了,再没有见过丹慧,她也不与我联系,整日为生计贲波,连同祈翔一起,他们渐渐淡出我的记忆。中间,我换过很多家公司。直到最近,才又定下来。 在这里,认识了贺百。 第一次见他,他说:你很漂亮,人也相当有气质,想必修为一定很高。 我老实告诉他:对不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的学历只是初中水平。 他抿抿唇,显然不相信:林小姐谦虚了。 我咧开嘴角,做出回应的样子,然后丢掉语言。不想再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这是一个另人感到不甚愉快的话题。 第二次见他,他说:很高兴又见面了林小喻。 我撇撇唇:天天在同一家公司做事,想不见都难啊。贺百纠正我:那也是因为我们有缘,要不然怎么会在同一家公司做事。 我说:算是吧。然后像水龙头“唰”的一下就把话题打住了。 第三次见面,他说:小喻,我早餐买多了,你帮我解决掉一些好不好? 我轻薄他:宁可贪污也不浪费,贺先生,实在塞不下去您就留着做午餐吧。 他长呼口气,接着说:可是中午我想请你吃午饭啊,餐厅是不允许自带食物的,你不把它解决掉中午就没饭吃喽了。 我谢谢他的好意,但拒绝他的哄小孩行径,我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实在对不起,我压根就没打算接受你的邀约。 他的睫毛垂下来:小喻,不要这么酷嘛,吃一顿饭又不会怎样。 我说:是啊,确实不会怎样,可是我们很熟么?拜托你不要张嘴闭嘴小喻小喻的叫,自来熟的感觉其实并不怎么好。 他说:现在是不熟悉了,不过迟早的事,早叫晚叫又有什么关系。小喻,你把早餐吃了,然后中午我们一起出去吃午饭。 小喻,你就不能配合一下,表现热情点会死啊? 小喻,你乖了,听话,别闹。 我拿眼神制止他,贺先生,你口口声声小喻小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把话说得这么暧昧不清,让一切都变得扑塑迷离起来。 (五) 赵薇的那首《小冤家》早就不知落伍的躲进哪个角落里去了,而此刻,房间里的男人却还在蹦蹦跳跳的唱: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我问话,为什么,你不回答…… 我走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巴:别唱了,你想让隔壁邻居跑来劝架啊。 他脸上的红光散开来:那你过来陪我说话。 我依他,好吧,贺先生,你想说什么。 他问:为什么答应跟我在一起? 我回:因为你想跟我在一起。 但是你可以拒绝的。 可是你不希望我拒绝啊。 好的,我知道了。然后又唱起歌来: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快乐着你的快乐……我接唱:是这般柔情的你,终是粉碎我的梦。 贺百,你再唱,再唱我就走。 他紧闭起嘴巴,嗯嗯啊啊的摇晃我的手:林小喻,你的威胁一点都不特别。 我说:好吧,你特别一个给我看看。 然后他就说:林小喻,你敢走,你走啊,走一个给我试试,敢往前一步我就吻你。 我笑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在他蹲下身子扶我起来的时候,我注视着他眼里的自己说:贺百,我不走,除非我不要你了或你不要我了。 他把我揽入怀里,说: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你看你多像一只猫咪,那么天真,那么媚惑,那么惹人怜爱…… 想必贺百对猫是不了解的,它除了很天真很妩媚让人觉得美好外,其实也很敏感很尖锐很警惕的,防备所有人。 所以不久后我便发现贺百圈养的猫里不止我一只,我找到另一只更让人怜爱的猫咪问:丹慧,好久不见,你好吗? 她说:我很好,小喻,你呢? 我还是说:也就那样了。 然后,一起沉默下来。 不知道,多年后的相遇,意是这样的。我看着丹慧变了许多的容颜想:我们也算慈眉善目吧,为什么爱情却那么伤? 假装不经意的问:快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她抬起长长的弯弯的修饰过的睫毛说:读了半辈子的书,接下来该是利用二十几年光阴换来的证书好好找份工作的时候了。然后再找个浪漫的情人谈一场浪漫的恋爱,再然后找个可靠的男人结婚,也就是一生一世。 我顺着她的台阶走上去:那个浪漫的男人你找到了,对吧? 她说:算是吧,前不久找工作时碰上一个,感觉还不错。 我再问:他会是可靠的那个么? 她说:不知道他有没有能力胜任两种角色,不过我希望他是。 我说:丹慧,我希望你皆大欢喜。 她笑起来:谢谢你小喻,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我说:好啊。却在心里作另一翻解释:丹慧,以前我可以让着你,现在,只要你喜欢,我依然还可以让你。 (六) 我回贺百那里收拾东西,他追在后面问:小喻,我哪里做错了。 我停顿下来,看着他,不急不徐的说:没有,你很好,是我错了。我玩弄了你,跟你在一起,只是想知道我们合不合适,对不起贺百,我发现我们不合适。如果你遇到了让你觉得合适也让对方觉得合适的人,那么,请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贺百不明白,抢过我手里的东西一一摆回原位:小喻,我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 我说:是啊,就是因为一直都好好的所以才不合适。贺百,我们天天在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可是却没有吵过架。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 他说:原来是这样的啊,那么请你去找那个能让你激动颤动和抖动的人吧。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很清湿,看不出太多的悲伤成分。我在他的眼皮底下,重新把那些东西装进袋子里,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从他家出来的时候,我流了泪,心却没有痛。想像自己是只颚鱼,眼睛只是泪的出口。贺百,原谅我把你当成了礼物,如果你不是一只脚踏两条船的话。但如果只是如果。丹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事情并非想像中的样子,那你会不会怪我? 真的很希望,贺百能是你那个浪漫的情人,而不是可靠的老公。 (七) 我迅速辞掉工作,离开这座城市。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躲起来,我是怕,怕有天丹慧来找贺百好死不死碰到我,然后还喜气洋洋的向我介绍:小喻,这是我男朋友。 走之前去向丹慧道别,她依依不舍:小喻,我刚刚进城你却要走了,是不是嫌我烦哪?放心好了,我已经足够大到可以照顾自己了。 我说:不是这样的,丹慧。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是该到别的地方转转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没碰到可靠的人千万不能嫁啊。 她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可是我人生信条和终身目标。 我满意的看着她,丫头,但愿你的选择和此刻说出的话一样漂亮。我是不能再帮你什么了,有些话,就连明说都不需要。 几天后,我去了深圳,在人才市场里,听到面试官对着我的资料嘟喃: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叫林小喻。 事后我问他:您也有一位朋友叫林小喻吗? 他说是啊,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我似乎知道他是谁了,还是做进一步验证,我问他:请问您是不是叫祈翔? 他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笑:因为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林小喻。然后心就灿烂起来,逢勃成一轮朝阳。 有一句话说得真没错,上帝给你关了一扇窗必会为你开一扇门。这个世界永远是公平的,去了一个,还会给你再补上另外一个,成年后的情愫里,决不会让你落单。 只是祈翔,你会让我落单吗? 晚上他请我吃饭,说是为我洗尘,迎接重逢……其实是不需要借口的。 席间他夸我长大了,漂亮了,看不出孩童时的模样了。我细细的看着他,他也变了很多,虽然还是一样的白白净净,但是却像从头到脚的任何一根骨架和任何一块皮肤,都经过重新雕琢,再细细的按原来的套路重装上去。如果是在商店里,大街上,马路边或公车上,我定然是认不出来了。 然后他问我:为什么到深圳来了?不会是躲男人吧? 我笑笑,眼神暗淡在灯光下:怎么可能? 确定? 嗯,我说,我哪里是躲男人来的啊,分明是躲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来着。这个女人你也认识,她是丹慧。 “是么”?祈翔问:这丫头已经长大到可以谈恋爱了么? 我说,是啊,怎么你没有等她长大么? 他说你别闹了,刚一见面就拿我开唰。 我粲然一笑,脸上的笑容天真得透明:小时候是真的以为你喜欢她呢。 他说,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得跟她在一起呀,就像你喜爱普罗旺斯也不见得一定要赤着脚徜徉在薰衣草花园里。更何况是小时候的喜欢,多幼稚。 没等他把话讲完,我便微微的颤抖,内心里的悸动,像突发的泥石流,铺天盖地的压过来。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普罗旺斯。 他说,小时候见你笔记本里贴了很多图片,不过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那个地方叫普罗旺斯。 我说,我也不知道,当时见那些图片好美,就收藏起来了,后来可能是日久生情的缘故就喜欢上了。 然后,看着彼些,一起笑起来。 这个夜晚,我趴在窗边,看天边朦朦胧胧的月,看天上熠熠闪光的星钻,觉得,好美。而和祈翔的际遇,更美。 (八) 我想,我和贺百到底是不合适的。要不,为什么在分手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痛,在离开之后体会不到思念?而对于和祈翔的又一次相逢,却莫名其妙的欣喜若狂,不管做何事,都不足以把这份喜悦表现出来。 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无法安安静静的做好任何一件事,终于在快下班时拿错一份文件给祈翔。他看着我,温柔的安抚:别紧张,等习惯就好。 我的眼光落在他的皮鞋上,轻易掩藏掉一张红得恰似猴子屁股的脸。 过一会儿,他用文件拨开我垂落的发,说:好了,把文件放好,收拾一下快下班了。 我问他:下班后你要去吃晚饭吗? 当然。 那么,我请你吧。 “为什么”?他问,不能轻易接受我的邀请。 “为什么一定要有为什么”?我问他,吃一餐饭也需要理由么? 他说:是的,没有理由我吃不下。 “好吧”我说:其实是想感谢一下你愿意赐予我这么一份工作。 他笑起来:无须感谢,我们是相互需要,你缺少一份工作,而我,则缺少一位助理。 “必须的”我说“相信需要这份工作的人不止我一个,而你,只需要一位助理。 他说:那么坚持么?好吧,真要感谢不知以身相许可好? 我看着他,见他眼里的光是狡黠的。祈翔,我们已经熟到可以拿终身幸福开玩笑了么? 他说“从客观意识上说或许没有,但是小喻,可知道你在我心里成长了十几年。 我更惊讶了,把老话翻出来吸空气:你不是一直都对丹慧有好感? “自以为是”他刮我鼻子:不过她确实看起来更需要保护。但是小喻,我现在需要的是老婆,而不是妹妹。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小喻,就算当时我喜欢丹慧好了。但是谁会把小时候扮的家家酒当一回事,难道多年后你还会傻傻的只是认定那个当初和自己演爸爸的人才是自己今生要找的另一半么?更何况小喻,我还记得你收藏的图片是什么样子,却忆不起丹慧长得怎么样? 但是祈翔,就算没有丹慧好了,这些年你都没有遇到让自己动心的女子么? 他说:有,不就是你了。 我说,你正经点好不好?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说,我很严肃啊,也没有不正经,期间是谈过两个女朋友,都吹了。 我问他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像是被甩的那一个。 他的脸色暗下来,显得很为难。意识到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我说对不起祈翔,我无心说错话。 他说,没关系,真想知道么?那我告诉你,因为她们都不喜欢普罗旺斯,甚至都不知道普罗旺斯在哪里。 我的耳朵陷入他的话里,他的黑发,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他的下巴……堂而皇之的进驻我的眼睛里,我的心脏,旷日持久的剧烈跳动起来。 我说祈翔,你又知道普罗旺斯在哪里么? 他说我知道,不就在你心里。 然后我就笑了,美得像挂在天边的夕阳。 (九)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晚上,我依偎在祈翔身边,静静的同他坐在阳台上看月亮偷偷躲进云层里。我说:不知道丹慧找到那个可靠的人没有? 祈翔捧起我的脸:会找到的,只要他在等她在找,一定会找到的,就像我们,不是么? 我笑了,又哭了,眼泪落在夜风里,微笑照在月亮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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