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晓梅春潮的打湿者是林刚,至于具体开始的时间,就连她自己也说不精准。
林刚是爸爸在运输公司的好朋友林叔叔的儿子,打小就隔三岔五跟着爸爸到林叔叔家玩的和晓梅,常常在爸爸和林叔叔推杯换盏酒兴大发时,和鬼灵精怪的林刚玩得欢乐开怀、难分难舍。
只可惜同读一班的林刚似乎天生不是读书的料,而且还是个打架王,起初和班里的同学打,后来和其他年级的打,名声臭如狗屎。所以四年级后,任凭林刚在和晓梅的桌洞里送了多少林叔叔从大城市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和晓梅对他最大的回报也就是答应他去草坝里露个面。林刚对此极不满,才在她的小楷本上乱写乱画了满满的“和晓梅,我喜欢你。”
进了二中的林刚依旧不定期托同学刘玉辉给和晓梅送东西,以至班里有了和晓梅跟刘玉辉谈恋爱的流言蜚语。帅气高大、羁傲不驯的气质是和晓梅摆脱不了林刚的根本,可死要面子的和晓梅不愿别人知道她和积习难改的林刚有染。林刚一天不改变,她就情愿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长成菌,化成粪。无法抹去的喜欢和巨大的遗憾终于被她酝酿成了一个重大决定:想方设法帮助林刚把学习搞上来!
当和晓梅成捆的复习资料和她诚恳的鼓励督促终究没能在烂泥巴敷不上墙的林刚身上产生效用时,是考落榜的林刚却先选择了悄然离开。不留一句话跟着林叔叔过上了跑运输的生活。气得和晓梅捂在被子里哭了一夜,爱心和虚荣心混战了几天几夜后,面子第一的和晓梅决定:算了!和一个开东风车的司机纠缠不清,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只是每次从爸爸嘴里得知林刚的消息,和晓梅的心乱得超过了跑运输,眼前挥之不尽的是林刚英武的身姿和他似笑非笑的翘嘴角。
读师范期间,没人明目张胆追过和晓梅。一个室友倒是热心地搓和自己在歌舞团吹小号的表弟唐明给她。室友说:“我表弟和我同岁,读小学五年级就被歌舞团从农村特招上来,他胆小内向,不擅交际,但对音乐特别是乐器极有天份,我觉得,他就得找个像你这样能干辣燥的女孩做媳妇,省得今后被别人欺负。”
个头不高但长相周正的唐明,的确像个刚进城的农村姑娘,动不动就脸红,话还没说成,手脚就无措地开始乱动。他跟和晓梅的相处就像得了便秘症,沥沥拉拉排不尽,就是不给句痛快话。
近三年来,和晓梅数次想给他织件毛衣,几次问他喜欢什么颜色,唐明要么说没什么偏爱的颜色,要么说别再麻烦了,要么说自己还有等等。他的推三阻四,让和晓梅觉得自己快成老孔雀的奶奶,总不能把孔雀毛也织进毛衣吧!和晓梅还时常冒着外人枪林弹雨般的目光去他的宿舍,大张旗鼓地帮他打扫宿舍、洗衣服、做饭……唐明却始终若即若离,从没给过一句透明话。和晓梅固执地坚持着,心却苦不堪言。她耻于自己的主动,但又渴望得到爱情,真正的爱情不都希望自己是对方心目中的神吗?这让她心凉又不甘。她把最后的宝押在了工作上,一旦成为平起平坐的国家职工,事情应该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料,毕业分配却狠狠地把她绊倒了。
而唐明淡而无味的口吻“你就先去上班吧”和就此消失的事实,雪上加霜,击得她颓靡不堪。她黑白颠倒地狂睡了近一周后,对自己的爱情产生了严重质疑。这世上会有真正的爱情吗?还是真正的爱情都是美女的专利?琼瑶小说里的女主公哪个不美得像仙女?自己中人之姿的长相,今生怕是和爱情无缘了。既然如此,那就现实点,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吧!
十一月农忙假,回到锦康的和晓梅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请肖树军来家里做客。在饭桌上,和晓梅的父母更是表现非凡。她爸爸专门为肖树军开启了自制多年的虫草青稞泡酒,她妈妈不停地给肖树军搛菜、倒酒、倒茶,随时把他的碗堆成个小山包。
不知是被浓郁温馨的亲情所感动,还是被美酒佳肴所软化,或是……在聊到和晓梅的工作时,肖树军竟然说:“和晓梅工作那么出色,才第一年就评上了先进,很少有人能做到,特别是才从学校毕业的女生,所以调回锦康对和晓梅来说,应该只是个编制问题,我今后会特别留意城里几所小学的人事情况,一旦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帮她想办法。”
和晓梅简直不敢相信,搛菜的手停住了,牙也不会咬了,舌头也不会搅拌了,人说出门捡了个大金砖,她居然在家就被金砖砸了,真是……
接下来的几天,和晓梅不时用“我爸邀你去我家喝酒”为幌子去肖树军的办公室请他。
肖树军夸张地耸耸肩说:“是吗?没办法,真是没办法,这人太有魅力了就这样,不小心喝个酒,就被人喜欢上了。”
回之布小学前,和晓梅专门为肖树军买了毛线,她决定赶在元旦前为他织一件“温馨牌”毛衣。
元旦节,肖树军神采飞扬地领着和晓梅回家。第二次踏进这个院子,和晓梅这才细致地看清了房前屋后掉光了树叶的大树,以及黑黢黢的房板一块儿写意着隆冬的彝家。肖树军的家,由三所圆木搭建的小房子围成一个院子,人住的正房子最大,侧边两所房里传来猪哼哼牛嚼草羊咩咩的声音,一条大狼狗在懒洋洋地睡觉,七八只鸡在闲逛。院子里杂乱地摆放着农具,还有些铁器皿和塑料制品,不用说,这类城市化的东西一定是肖树军的杰作。她早已从陈老师那里了解到,肖树军家有四个兄妹,两个姐姐都在农村,且早已成家,他是老三,一个弟弟在江城读中专。贴有城市标签的物件在他黑黢黢的家里显得特别呛眼,和晓梅联想到了自己,真不知道是谁把她送进了这道门!
身着地道彝族服装的肖树军父母,虽然极热情友好地招待和晓梅,可惜语言不通而无法交流。大家只能一味地微笑点头,一顿饭吃下来,笑得和晓梅腮帮肌肉大面积劳损而酸疼难奈。